其實程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平凡的夢之到底哪裡吸引他?只是每次靠近夢之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,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牽引他似的,是一個很深、沉睡中的記憶被喚醒。說不上來的感覺,心中某些因子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觸動著;遠遠看著夢之他感到很滿足。





夢之不像一般纏著他的女孩子,她的長相不會給人很深的記憶,也不會讓人感到壓力,她散發出一種清淡柔和的氣息,是舒服的。程光特別喜歡看夢之拉大提琴時,舉手投足間帶有的靈性,她的琴色憂悒而深沉,有一種很獨特的”味道”,那個味道對程光來說似曾相識,好像跟自己的琴音特別契合。





這種感覺很奇妙,是程光不曾有的,他相信這種平淡的悸動是他想要的,所以程光特別珍惜。







這節課是八股的曲式分析,講師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著,而台下同學早已倒成一片。夢之撐著頭,無趣地望向窗外,剛好看到籃球場上正在打球的程光,「其實…他真的很厲害…」夢之心想。陽光照在程光的身上,汗水晶瑩剔透閃閃發亮著,就好像他的人一樣,總是那麼耀眼。









唰!又是一記三分球,場邊發出一陣驚呼。這一場光是程光一個人就得了好多分,夢之看到程光受到隊友擁抱後害羞的表情,她也不禁露出淺淺的笑靨,臉上的梨渦也隨著她的好心情更增添幾分羞澀。





而教室另一角的承之把這一切都收進眼底,他看著夢之因為程光得分而露出地笑容,因為程光被撞倒而皺起的眉頭,他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,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跟程光作比較,他好生氣,氣自己的沒用……於是,他傳了一張紙條給夢之。





「夢之,今天晚上有妳的生日派對,妳一定要來喔!」承之害怕夢之會選擇去赴程光的約,這樣他就真的徹底地輸了。





「蛤~可是我不喜歡生日派對,你每年都這樣。」夢之嘟起嘴巴,不甚高興地傳回紙條。





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蓓蓓跟小婕都要來耶~」承之不得已只好把從小跟他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拖下水。





「他們要來!!!」夢之轉過頭用嘴型說道。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,驚訝得像個小孩子一樣。「她們不是在台北嗎?」





看到夢之開心的表情,承之知道自己打出的友情牌贏了,雖然這麼做是有些不光榮,不過他豁出去了。「對阿!所以妳今天一定要來。」





「哈哈哈!一定到!」夢之開心地傳回紙條。







一下課,好不容易打聽到程光在琴房練琴,夢之連忙跑去想告訴程光她今天不能赴約了。





在琴房外,夢之聽到一段沉悶的琴音,旋律很熟悉,可是她想不起來這是什麼曲子?夢之就這樣站在門外聽程光的彈奏,聽著聽著她的淚水不禁滑落下來,那樣的旋律好像在訴說著什麼,是一種深沉的痛,就像一個很重的愛情,她被這樣的氣氛壓得無法呼吸。





瞬間,夢之感覺到心中的一塊好像被抽離,然後她就掉入一個漩渦,不斷地被重重的拍子敲打,隨著心跳不斷加速,忽然感到一陣暈眩,夢之就昏了過去。





在琴房裡的程光聽到外面的聲響連忙跑出來查看,當他一打開門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夢之,他連忙把夢之抱進琴房裡的沙發上躺著。







「她哭過?」看著她熟睡的臉龐,睫毛還殘留一些淚珠,程光心中有好多疑問,「為什麼她會昏倒在外面?」。







程光伸手想拂去夢之臉上的淚痕,瞬地,有好多片段在程光腦海中閃過,不過那些畫面都很模糊,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?他突然感覺到一陣不適,便收回手撐起差點跌倒的身子,「不知道是不是琴房太悶了…」他看了看滿臉脹紅夢之的一邊想一邊站起身,調低了空調,便走向鋼琴坐回椅子上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彈奏。







其實程光自己也不太清楚這首曲子的由來,它的旋律從程光很小的時候就在他腦中很清晰,他曾經以為這是巴哈的作品,不過他一直找不到這首曲子的相關記錄或是樂譜,所以他想要憑印象去完成這份譜。







彈了一會兒後,夢之醒了。





「這首歌叫什麼名字?我覺得好好聽……」她的聲音仍有一絲微弱。





程光停下彈奏,抬起頭來說:「我也不知道……不過這首曲子的旋律一直在我心中。」,他摸了摸已經完成的1/3樂譜,「妳不覺得它太沉重了嗎?」





「就像淒美的愛情總是扣人心弦一樣。」夢之偏頭想,把對它的感受說出來。





「妳們女生都喜歡唯美浪漫的愛情,這樣對男生來說太沉重、太累了。」





「愛情本來就應該像音樂,需要每個音符去細細地雕琢品味,還要靠強弱拍跟速度去調和,平平淡淡的曲調多沒意思。」





「可是,妳看那些耳熟能響的世界兒童名曲-小星星、兩隻老虎,不都是最平易近人的音樂嗎?我不懂為什麼要追求那些變奏、多餘的技巧去裝飾,聽起來好像少了原先曲調的純真。」就像程光不明白為什麼愛情不能簡簡單單一樣。





「有時候愛情不是你情我願就可以相愛了,有多少外在因素支配著我們的命運。當事情發生的時候,往往由不得你說不。」





「恩……也許這就是這首歌表達出的悲哀吧!」僅管如此,程光還是不喜歡這首歌闇闇的音調。





「也許吧!但是我還是覺得它好美,給我很多畫面。你…你可以教我這首歌嗎?」





「恩!當然可以!不過,我還沒完成耶~」他搔搔頭感到不好意思。





「沒關係!或許我也可以幫忙一起完成!」夢之笑了笑,對於可以一起完成這首曲子感到很興奮。









「阿!」她突然想到她來這邊的目的,「對了!我今天晚上有事情,所以不能去了喔!抱歉!」她吐了吐舌頭,好顯還記得。





「是因為那個柳承之嗎?」他知道那個柳承之一直喜歡著夢之。





「恩!不過還有其他人啦!」夢之一想到那些久違的朋友,嘴角不禁上揚。





「那你欠我一次!」





「為什麼?我之前又沒答應你!」





「不管啦!」程光決定耍賴到底。如果讓他的朋友看到他現在的模樣,一定會被笑一輩子。





「再說吧!我先走了!」再不走她上課就真的要遲到了。





「恩!掰!」





夢之走後沒多久,程光的頭又痛起來,「算了!去打球好了!」他收拾一下便往球場走去。









晚上,夢之他們四個人吃完大餐之後又去唱歌,結果蓓蓓跟小婕都趕不上火車回台北,只好寄住在夢之家。洗完澡後,三人躺在偌大的床鋪聊天。





「夢之,聽承之說最近有個學長在追妳喔?」蓓蓓一臉好奇,其實她是被承之抓來當說客的。



「蛤!?他亂說的啦!學長只是對我比較好一點。」夢之並不覺得那就是追。





「那他是怎樣的人阿?」小婕把臉湊過來問道。她也是說客之一。





「恩……以前我覺得他有些自以為是,可是今天跟他聊過天後,覺得他其實是個很有想法,也很有趣的人。」她突然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,「對了!你們記不記得以前我常常說我心裡有一塊觸碰不到的記憶?」





蓓蓓跟小婕點點頭表示記得,想當初她們還說好要一起去尋找那塊記憶哩!





「今天,我好像把那道門打開了一些耶~」夢之想到今天下午發生的那件事就覺得好開心,或許秘密就在那首曲子上。她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蓓蓓和小婕聽,那是很深的觸動,直搗入心臟。「今天學長彈得那首歌好像一把鑰匙,把我深埋的記憶打開,只是那樣的旋律沉甸甸的,像是很淒美的愛情在抱怨宿命的多舛,有濃烈的情感襲上來。」





「所以是悲劇嗎?」小婕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



「我也不知道,我只聽到前半部而已,學長說他只完成1/3,後面的部分還沒抓到旋律的味道。」





「恩……」小婕用力思索著,想要找到一些線索,她不希望夢之受傷害。





「可是在那個當下我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,好輕鬆,好像找到我今世的目的。」





「妳這樣說好恐怖耶~」一直不說話的蓓蓓終於開口說道,不知道為什麼,她感到很不安。





「我也覺得有點怪。」小婕皺起眉頭附和。





「會嗎?我很喜歡那樣的感覺,有一種解脫的輕鬆感。」夢之依然執著。





討論到最後她們還是沒有結論,夢之仍覺得應該要去尋找其中的秘密,就算結果會讓她傷痕累累她也不在乎。







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想要去尋找的目標,雖然那樣的目標很飄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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